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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中纺二厂我们拍摄「红旗歌」

Year:1950 Issue:1

Column: 文章

Author: 吴祖光

Release Date:1950-07-01

Page: 30

Full Text:  


「红旗歌」电影场面:马芬姐觉悟,工友们将她举起来。

「红旗歌」电影场面:马芬姐觉悟,工友们将她举起来。

从舞台剧改编的「红旗歌」电影,将在规定的一九五○年的八月底以前完成出片。从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开始蒐集材料、体验生活、改编剧本。正式拍摄工作从五月中开始,时间是非常急迫的。

因为剧中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纱厂细纱间的场面,不是摄影场内搭置布景所能解决的;必须到工厂里去实地拍摄。并且为了以工厂的实际环境气氛作为搭置内景的根据,所以决定先期拍摄工厂内景。

首先我去过石家庄的大兴纱厂—即是舞台剧「红旗歌」故事产生的地方—,又去过天津的中纺几个厂,最后为了这部影片被指定在长春的东北电影制片厂拍摄,我们又去了南满最大的辽阳纱厂去视察场地。结果就技术条件和适当于剧本的背景与群众演员,更重要的是供电设备;我们选定了天津的中纺公司第二厂作外景的拍摄场所。

中纺公司的几个纱厂在天津是尽人皆知的。中纺二厂的五福牌白布在华北的居民日常生活中直如油盐酱醋一般的占据重要地位。这是一个规模相当宏大的纱厂,位居天津海河沿岸的小刘庄。有八万个纱锭,六千馀男女工人,拥有三座从清花直至出布的完整的厂房,其中的一二两厂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新的第三厂则是解放后建设的。

主要的女演员同志六个人—包括饰演马芬姐的吕恩、饰演大梅的章薇、饰演金芳的岳慎、饰演美姑的杜粹远、饰演美兰的周莹箴、饰演仙妮的郭玲—先于摄影队半个月便到中纺二厂去体验生活,学习纱间女工的生产技术;同细纱间女工同志们一起上班下班;并且由二厂工会的负责同志各就剧中人物的性格为她们寻找到相近个性的女工同志在一起工作,以便在体验生活和揣摩工人心理上获致更大的便利。大家很快便成了好朋友,演员们便即时感觉到解放后的工人都是如此的坦白爽朗,感情深挚,相互之间了无隔阂,随时随地都给我们很多的帮助。

我们的摄制组全体,将近六十人在四月末都到了二厂。大家都从关外来,久居在朴实刻苦的东北的工作同志们一到天津二厂便得到一个新鲜的印象,就是纱厂男女工友们从解放以后,免去了几十年来官僚资本家的剥削,他们的待遇是大大地提高了;尤其是有一部分工人几乎是全家都在纱厂作工的,便可能生活得更好;生活安定了,精神上也同时得到了解放,自然便一个个都是精神饱满,愉快欢喜。全中国的工业化也许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但是新中国的新的工人的形象在二厂给了我们很鲜明的认识。

同样地,二厂的工友们对我们的摄影队也有新的认识,从往时的银幕上,她们对所谓「电影明星」有一套相当根深蒂固的看法。但是这一次看见我们每一个都是身穿一套蓝布制服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时,她们就觉得非常出乎意料之外了。起初的几天,我们和她们一起在食堂午餐时,就常常听到:「这都是电影明星吗?穿得都像土包子,吃得这么苦!」。她们觉得「电影明星」都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吃大菜、住洋房、坐汽车的人,但奇怪的是我们的队伍里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并且我们马上便都熟悉了,大家渐渐相识,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每次见面都亲切的招呼谈话。下工厂作工的女演员同志偶尔有一次迟到,甚至被她们指责说:「为什么晚到了?你不知道我们在红旗竞赛吗?」这也是个巧合,我们在二厂工作的两个月里,他们也正在举行生产竞赛。

为了增加生产,为了支援前线,整个二厂在红旗竞赛的热潮里工作得非常紧张。「红旗歌」摄制组的来到,使他们觉得新鲜,轰动了全厂,这也是必然的事情。在拍摄之前,我们和二厂工友们的联欢晚会上,我说明了我们感谢工友们的热诚欢迎和厚待;但是电影的拍摄是非常烦琐费力的工作;我预料今天的欢迎在不久之后也许会变成了厌恶,因为我们自知实在是一群讨人嫌的客人……事情没有像我的预料,二厂的工友们始终对我们热烈协助,但是我们竟终于无法避免在很多地方妨碍了他们的生产。

在细纱间拍戏真是一桩艰苦的事情: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纱间里为保持一定的温度和湿度,仍在放送暖气,喷着雾水;加上我们带去的五十几只水银灯,热得像在蒸笼里一般。二厂的纱间对我们的拍摄有一个很有利的条件,就是在屋顶部分有贯串两端的五条天桥,正好给我们摆置灯光—但是场子太大了,一个纱间等于我们东影的五个半摄影棚大,我们带去的五十几只灯,全部开放也打不满半场—而室内暖气上蒸,加上灯光的热度,担任照明工作的同志整天蹲在上面,真是在受着酷刑一般。更利害的是满场机器开动,棉屑到处飞舞,我们初初进场,大半被堵塞得透不过气来。机器声又是响得像雷鸣,两个人讲话,附着耳朵还得大声叫喊才听得见。纱间的过道不宽,往往我们的机器一摆,便把交通阻塞了;害得二厂的工友们推纱车、送纱袋,要从电线底下钻过去,或者甚至绕道而行。

我们就在这样闷热嘈杂的环境中进行拍摄工作,并且随时要麻烦工友同志们帮我们作群众演员;男女工友们热烈地踊跃帮忙,耐心地陪我们试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在进行生产竞赛,参加群众演员工作的工友们都是刚刚下了日班或是夜班的,已经做了十小时的工,但情愿牺牲了休息和睡眠的时间参加我们的工作;有的时候还指导我们的演员如何动作才更像工人。

我们这样地连续工作了二十天,场地郁热,工作过分紧张,有一次因为电力临时发生了意外故障,弄得二厂停了一次电,全厂停工五分钟;损失当然是很大的,我们都吓坏了。此外为了戏的需要,有时候要把纱机故意损坏;把走得好好的线头纷纷扯断。有时候在一处地方延搁得过久,女工同志会气得撅起嘴来。有时必须把一两处的喷雾停止,而灯光长久的开放,把一部分线头灼热以至折断了。还有一次电线走起火来,弄得大家一场虚惊。这些无疑地都耽误了二厂的工作,妨碍了生产。

二十天下来,我们的工作同志许多人连续地病倒了,一位照明的同志且生了肺炎;但大家都扶病工作,不敢休息,也不能休息。

可是我们都想到,纱厂里的全体工友们,是经年累月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之下工作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穿衣服,年轻的姑娘们也许还要穿些漂亮的花布衣服,而从棉花到织成布是多么一个艰苦的过程啊!

解放了。官僚资本家连同他们的罪恶的制度一起被赶走了。工友们身体上精神上同时得到了解放;工作虽然依旧辛苦,甚至于为了增加生产更要加紧工作;但大家都知道了今天是为谁工作,知道了今天自己便是工厂的主人,国家的主人,那心情便和以前是逈乎不同的了。我们的「红旗歌」影片需要表现一大段解放以前工人被压迫欺凌的故事。这些故事是工友们最熟悉的,也是最乐于讲述给我们听的;用像卸下一个重负般的轻松的心情,讲那些充满血泪的沉痛的故事,回忆那些含垢忍辱的日子,如何被官僚资本家及走狗们鞭挞污辱,如何以偷纱偷懒作消极的反抗……而今天呢?工人们可以得到自由的生活,可以开群众大会清算昔日耀武扬威的恶霸工头了。我们的摄制组全体同志参加了一次他们的清算恶霸—天津的称呼是「胳膊根儿」—的群众会,听到了那些激奋的血泪的声述,帮助了我们对剧情的更深的体会。

五月二十五日我们看了最后几天拍完的「考贝」,结束了外景工作,离开了中纺二厂。和我们相处两个月的二厂工友们依依不舍的和我们一个个握手送别。女演员和女工们有的感动的流下泪来,工友们特具的多情与朗爽给我们的印象是永不会磨灭的,这两个月也就等于终身的友情。

我们的同志分坐两辆卡车招着手在黑暗的夜晚和天津中纺二厂告别了,准备回到长春东影继续拍摄内景。车走远了,回头看见中纺二厂庞大的厂房,隐隐还听到机车隆隆的声音。这个厂曾经肩负三十年来北洋军阀、日本法西斯、国民党反动派的重重屈辱,这样悠久而丰富的生活,将不是我们这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所能表达万一的。而且我们仅只两个月的生活体验又该是多么肤浅、幼稚……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一个影剧工作者,该向工人同志们学习的实在太多了。这两个月我们有一点收获,来日更将完成更大更重的任务!

六月十二日长春追记


「红旗歌」电影场面:解放前特务压迫工人及马芬姐父亲临终,痛恨社会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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